作为中国首屈一指的鉴定师,邓亚军每天都要和这样的故事相处:很多人千方百计证明孩子是自己的,另外也有人千方百计证明孩子不是自己的;有人用性来尝试巩固财富,也有人试图借另外一个人的孩子来锁住自己的爱人……
邓亚军所服务的北京华大方瑞司法物证鉴定中心位于这座城市的郊区。驱车过去,景色单调的路上甚至看不到一个提示牌。这栋临街的四层建筑,镶着白色瓷砖,看上去毫不起眼。但自从这里开展DNA 亲子鉴定业务以来,它的楼下经常停着豪华私家车。
“如果你看见豪车,那多半是来做亲子鉴定的。”邓亚军说。
这似乎已经成了财富群体的一种“流行症状”。他们人到中年或接近中年,衣冠楚楚,自信是成功人士。但遗憾的是,在私生活层面,他们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恼。物质上的富裕,有时并非能换取生活上的安宁。
电视剧才有的“桥段”
一天上午,第一个走进鉴定师邓亚军办公室的委托人叫李翔。李翔之所以给邓亚军留下深刻印象,是因为他温文尔雅的态度和腕上的劳力士金表。
李翔,38 岁,是几家公司的老板,资产过千万。他喜欢把自己的成功归结为多年锲而不舍的打拼和“那么一点儿运气”。他承认自己是一个比较“枯燥”的人———内向,不善言谈。
从一所工科学校毕业后,他在一家IT 公司工作,两年后开始创业。那时正是IT 业的勃兴之时,李翔顺风顺水地攫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在很多人眼中,李翔和第一任太太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她是李翔的大学同学,小家碧玉,两人恋爱了近八年。和李翔一起经历了最初创业的艰辛后,他们也完成了爱情长跑。婚后不久,他们有了儿子。
在李翔看来,妻子是典型的居家女子。她不希望李翔把太多精力投入到生意上,认为“挣钱总有个尽头”。然而随着公司越做越大,李翔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为此他们经常发生争执。
“家里的事你从不操心。”妻子的抱怨,让本就压力巨大的李翔感到不被理解。
正是在这段时间,公司的公关部总监叶娜走进了李翔的世界。叶娜漂亮泼辣,在谈判场上游刃有余,恰好弥补了李翔待人接物上的不足。在帮助李翔拿下几单重要的商业合同后,叶娜也得到了李翔的信任。和妻子相比,叶娜的城府更深,也十分善解人意。面对李翔的苦恼,她总能表现出得体的理解和情感支持,这令孤寂的李翔倍感温暖。终于,在一次商务旅行中,李翔和叶娜睡到了一起。
最初,这让李翔非常自责,尤其是面对妻子时,他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愧疚。他曾几次试图和叶娜分手,但均无功而返。一方面,叶娜确是生意上的好帮手;更要命的是,他们在一起3 个月后的一天,叶娜忽然在谈判桌上发来一条短信———自己怀孕了。
李翔坦承,当时他“脑子一片空白”。面对这类电视剧中才有的“桥段”,他表现得无所适从。在叶娜的压力下,他终于向妻子提出离婚,却微妙地隐瞒了怀孕的事情。也许正因为此,离婚胶着了很久。最终还是谈判高手叶娜技高一筹。她拿着医院的检查结果,直接找到李翔的妻子。后者在大哭一场后同意离婚。
叶娜和李翔的蜜月是在欧洲度过的,对于一向不懂浪漫的李翔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尽管对前妻心怀歉疚,对于和叶娜的生活,李翔还是比较满意的。叶娜年轻、活泼,更有情趣。在叶娜的引导下,李翔甚至开始懂得了品牌,并把爱马仕和劳力士奉为自己的最爱。
几个月后,李翔有了第二个儿子皮皮。
“不能让她得到我的一分钱”
如果不是三岁那年皮皮得了一场重病,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在给皮皮进行血型配对检查时,护士突然问了李翔一句:“这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怎么血型完全配不上?”
李翔说,正是这句话让他心头一震。即使后来皮皮病好了,这句话依然像魔咒一般,留在李翔心里。李翔开始观察皮皮的一颦一笑,有时候觉得很像自己,有时候又觉得不像。他也开始留意亲子鉴定的消息,还在私下里读了几本DNA 普及读物,心中的纠结也与日俱增。
一天,李翔在互联网上看到了DNA 亲子鉴定师邓亚军的介绍。他搜索了所有关于邓亚军的信息,并仔细研究了邓亚军所在的华大方瑞司法物证鉴定中心的资质。这之后,李翔暗下决定,带皮皮来这里做亲子鉴定。
那时是仲春时节,李翔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劳力士金表,身边是四岁的皮皮。他找到邓亚军,要求进行父子亲缘关系鉴定。
一番简单的交谈后,邓亚军就看出,李翔对亲子鉴定已经颇为了解,对其中的原理也略知一二。邓亚军告诉他,单亲亲子鉴定在技术上并无太大难度。取样付钱后,李翔带着皮皮离开了。
一周以后出来的鉴定结果,令李翔感到目眩。那上面写着:“不支持李翔是皮皮生物学上的父亲。”也就是说,李翔不是皮皮的生父。尽管已有所预感,李翔还是盯着鉴定报告发了半天呆,最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一块石头落了地,甚至有一种解脱感,毕竟被这事折磨得太久,那时总算有了结果。”李翔后来这样形容自己的心境,“然后我的脑子就开始转,该怎么办?我不能让叶娜得到我的一分钱。”
邓亚军表示,李翔的愤怒可想而知,而像李翔这样的委托人,她几乎每月都会碰到。
“他们都自信自己是人中翘楚。”邓亚军说,“然而有一天,这个虚幻的泡沫一下被亲子鉴定戳破了。”
男人试图保全的最后尊严
邓亚军再次见到李翔,已是1 个月以后。不过令她感到惊奇的是,这次李翔身边除了皮皮,还有个漂亮的女人。李翔告诉邓亚军,这是他的太太叶娜。他们一家三口,想做一下亲子鉴定。李翔面色平静,不露一丝痕迹。与之相比,叶娜的脸色更像是一幅褪了色的佳作。她埋怨李翔“突发奇想”,把她骗到这么一个荒郊野外的“实验室”来。“你不是说带我去看一个新楼盘吗?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正好路过,就进来做一个玩嘛。”李翔说,“之后我们就去看盘。”
在李翔的坚持下,邓亚军取了三个人的血样。对他的心思,邓亚军已明白了大半。
“李翔是个聪明人。”邓亚军说,“你看他按部就班地做事,没有一丝慌乱,他在事业上的成功其实并非偶然。”但邓亚军没有想到的是,叶娜第二天居然主动打来了电话。她先问邓亚军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她的丈夫。邓亚军觉得很无聊,就挂掉了电话。她马上又打过来,说她很珍惜和李翔的婚姻,她愿意出一笔钱,重做一份鉴定。
“我拒绝了叶娜。”邓亚军回忆说,“为什么?因为这是一个科学事实,不是有钱就能更改的。”
叶娜仍然在电话中苦苦哀求:“你知道这场婚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可能会因为你的鉴定失去现在的一切。我们都是女人,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邓亚军默默地听着。虽然亲子鉴定只是一项技术工作,但就像海啸,往往会引发一系列的后续反应。有时候,面对这类事情,也不得不成为亲子鉴定职业的一部分。不过邓亚军心里一直压抑着一个疑惑:既然如此在乎李翔,为什么皮皮不是李翔的亲子呢?
这一次的鉴定结果自然和上次相同,李翔不是皮皮的亲生父亲,而叶娜是皮皮的亲生母亲。拿到鉴定书那天,李翔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就微笑着把它推给了身边的叶娜。这个无言的挑衅动作激起了叶娜最后的反抗。她“啪”地把鉴定书砸到李翔身上,质问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翔仍旧微笑着。他坦承,当时早已决定不和叶娜发生正面冲突。他看了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神情,仿佛一个失败的胜利者。他拿着鉴定结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战场”。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这次李翔再次找到邓亚军,是为已做过的亲子鉴定申请正式的鉴定报告。
“我已经向法院起诉离婚了。”李翔平静地告诉邓亚军,“这份正式报告要作为法庭证据使用。”
邓亚军点点头。她清楚,有了这份报告,李翔就能保住他名下的财产。他穿着T 恤和牛仔裤,眼睛满是血丝,看上去非常疲劳。为了这场离婚,为了财产,这些日子他或许早已筋疲力尽。邓亚军注意到,他换了一块手表,不过依然是劳力士。
“叶娜说她是因为太爱我,而前妻又不肯离婚才想到这个办法的。”在等待邓亚军出具报告时,李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邓亚军抬头看了李翔一眼。时至今日,她都记得李翔当时的表情———那是一个男人在试图保全他最后的尊严。
“你帮我骗骗他吧”
几年来,邓亚军经手的亲子鉴定已经超过两万件。根据她的统计,华大方瑞连续几年的“排除”结果一直都维持在22%~27%之间。这意味着,每四到五个来做亲子鉴定的,就有1 个是“非亲生”的鉴定结果。
对于其中财富与伦理、欲望与道德的冲突,邓亚军显得十分冷静。“有人因为看到一些亲子鉴定的案例,就觉得这个世界很乱。”她说,“其实,世界本来如此,只是亲子鉴定把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罢了。”
33 岁的王睿在位于金融街的某投资银行工作。四年前,她和某电信公司的唐逸相识,很快就结了婚。婚后,他们有了一个小男孩亮亮。亮亮聪明可爱,三岁时就能背诵几十首唐诗,唐逸很喜欢抱着儿子在亲友面前炫耀。但总会有人和唐逸开玩笑:怎么儿子跟你长得不像?
一天,唐逸在王睿带回家的一本时尚杂志上看到一篇写亲子鉴定的文章。他和王睿说,准备下星期休息的时候带儿子去做个鉴定。唐逸的表情像是很严肃,又像是开玩笑,这令王睿感到不安。左思右想,她决定先丈夫一步,带着孩子去做个鉴定。
王睿出现在邓亚军的办公室时,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看上去很年轻,只是脸色有些憔悴。邓亚军注意到,除了亮亮,王睿身边还有一个比她大10 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已经微微有些谢顶。自始至终,他们的目光都没有交汇。
邓亚军采集了三人的样本,因为王睿办了加急委托,第二天就有了结果。鉴定表明,亮亮是王睿和那个中年男人的骨肉,与唐逸没有丝毫亲缘关系。
当邓亚军在电话里把结果告知王睿时,王睿的情绪崩溃了。这样的情况,邓亚军并非第一次遇到,很多委托人都是因为一次偶然的出轨,就酿下了之后麻烦的祸根。
王睿也不例外。她告诉邓亚军,那个中年人是她上一个公司的老板,他们曾经秘密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她换了工作,并在一次饭局上遇到了唐逸。他们没有交往多久,就结了婚。王睿坦承自己很爱唐逸。和唐逸结婚后,她就再也没和情人发生任何来往。因此现在的结果,令她始料未及。
连着几天,王睿一次次地打来电话求证鉴定结果,每次都是泣不成声。她担心有一天唐逸真的会来做鉴定,“你说我该怎么办?”她问邓亚军。
邓亚军只好安慰她:“也许唐逸只是随口说说呢?你们既然感情很好,他并不一定真的来做鉴定啊!”
“要是他真的来了呢?”
“如果你实在担心,就向他承认过去吧。既然你和那个人早就没了来往,相信唐逸是会原谅你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王睿谢了邓亚军,此后就没再打来电话。时间一久,邓亚军自己也快把这件事淡忘了。
两个月后,邓亚军接待了一个委托人。这个男人30 多岁的样子,戴着眼镜,穿着精致,看上去有些显小。他拉着一个小男孩走进办公室,邓亚军蓦然认出,这个小男孩不就是亮亮吗?
男人显得彬彬有礼,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就拉着亮亮来到抽血室。抽血时,亮亮依然放声大哭,男人在一旁心疼地安慰着。邓亚军看在眼里,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抽完血、交完费,邓亚军送他们出去。亮亮还在一边走一边抽泣,男人就把他抱起来,哄着放在副驾驶上。他开着一辆白色的大众途观,在这个年纪,显然也算是事业有成。
王睿第二天又打来了电话。她听说了丈夫带儿子去做亲子鉴定的事,请求邓亚军出具一份假的鉴定结论。
“你帮我骗骗他吧。”王睿哭着说。
王睿的哭泣令邓亚军动容。虽然类似的请求,几乎每星期都会碰到。在邓亚军签署鉴定结论时,她的脑海里回响着亮亮的哭声。
将近一年时间过去了,邓亚军没再听到王睿和唐逸的任何消息。他们和无数委托人一样,隐入了茫茫人海。有时候,邓亚军会想,她的办公室就像一个剧院的后台,她目睹了那些秘密、背叛和泪水,但是真正的悲欢离合,却都要在他们各自人生的舞台上展开。
“你拆散了多少家庭?这么做合适吗?”在刚从事亲子鉴定的那几年,邓亚军心里一直充满负罪感。即使亲朋好友,甚至她从小崇拜的哥哥,也会常以不理解的口吻问她:“你拆散了多少家庭啊?这么做合适吗?”
“这确实很残酷,无论对谁。”邓亚军说,“不过无法否认,亲子鉴定技术让人类向更透明的方向发展了。”在微博的自我介绍里,邓亚军这样写道:“6 年的公安现场法医,9 年的DNA 亲子鉴定,看尽人间冷暖悲欢。”
或许正因为此,她说自己是一个格外冷静的人。做这行时间越长,她越不想知道当事人的隐私,甚至有时故意表现出冷漠。“因为你知道的越多,心理负担就越重。”她这样说。
然而,有一位委托人的故事,却让她欷感叹。“他应该算是富二代吧。”邓亚军说。
他叫张浩,29 岁,浙江人,是北京某户外用品公司的总经理。华大方瑞的几个年轻女孩都说,张浩长得有点儿像吴彦祖。
和那些面目憔悴的委托人不同,张浩神采飞扬。因为经常参加户外运动,皮肤晒成恰到好处的小麦色。他来做亲子鉴定,是为了给三岁的儿子上户口。
邓亚军还记得,整个采血过程都进行得颇为顺利,小孩不哭也不闹,一副很懂事的样子。张浩说他从小就带着孩子到野外玩,大兴安岭之类的地方都去过。小孩见的东西多了,自然就显得与众不同。
离开时,邓亚军看到张浩开的是一辆BMW X5,引擎似乎改装过。一脚油门下去,门前的整条小马路都在轰响。
两天后,邓亚军拿到了鉴定结果。她一下愣住了。
张浩和小孩几个位点上的DNA 数据都不一样。她叫来另外一个同事,重新做试验,复核数据,结果却依然如故。
“‘吴彦祖’的孩子居然不是他的,”几个年轻同事开始小声议论。
来拿鉴定报告那天,张浩仍然显得精神十足。他穿着牛仔裤和黑色皮夹克,更像是一个摇滚歌手。他接过鉴定报告,看了两眼,活络的表情渐渐僵住。邓亚军记得,当时办公室里格外安静,甚至能听见张浩的喘气声。“你能不能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张浩低声问。“这个要有样本才能验证出来,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邓亚军尽量语气平和地说。
张浩攥着报告,慢慢坐到沙发上,脸上像一片枯叶失去了表情。邓亚军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听着电脑风扇兀自发出一阵阵“嗡嗡”声。
过了十多分钟,邓亚军才试探着说:“要不你回去问问孩子的母亲吧?这个事情,也只有她最清楚。”张浩抬起头,目光已经显得有些涣散:“我到哪里去找她呢?”
出逃的母亲
邓亚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职业身份,邓亚军总是避免去问太多私人问题,也早已习惯了压抑自己,但是那一次,她给张浩倒了一杯水。他实在还很年轻。
张浩说,他和那个女孩是在酒吧认识的。当时他们都已经喝了不少。后来,他带女孩回家。这种事对张浩来说并不罕有。
可是那一次有些不同。第二天醒来,张浩发现女孩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蜷缩着身子,竟是一种小女孩乞求保护的姿态。他的心里一下涨满了柔情———这种感觉以前似乎从未有过。就这样,女孩和张浩同居了。女孩叫姜琳,在那家酒吧做陪酒女郎。张浩说他并不在乎姜琳以前的身份,但还是希望她辞职。他会每月给她一笔钱,让她待在家里。姜琳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半年后,姜琳告诉张浩,自己怀孕了。张浩开心地说,那我们结婚吧。但是姜琳却说,结婚只是一个形式,只要张浩爱她就足够了。这份信任令张浩感动,他觉得姜琳是真爱他的。
孩子快出生的时候,张浩以姜琳的名义买了一套房子送给她。他告诉姜琳,她就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怀孕九个月时,姜琳生下了一个男孩。然而,自从孩子降生,姜琳的脾气就变了。她和张浩经常争吵,对孩子也似乎漠不关心。张浩以为姜琳得了产后忧郁症,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但始终未见好转。后来,姜琳开始把孩子扔在家里,夜不归宿。
一次从外面回来,张浩发现孩子一个人躺在床上,而姜琳却不见踪影。她不接张浩的电话。张浩开车找遍北京城区的所有酒吧,最后才发现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的姜琳。
他们再次发生了争吵。这一次,姜琳说,她不想做张浩的生育机器。
张浩提出了分手。他不能理解,明明是他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的,可她却丝毫不领情。姜琳不甘示弱地答应了。几天后张浩告诉姜琳,孩子要由自己抚养。他希望借此缓和矛盾,没想到姜琳又一次痛快地答应了他。
很快,姜琳离开了张浩家。她从未再打过电话,也没有来看过孩子。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张浩觉得自己像是被掏空了内脏,感到空空荡荡。他终于不顾体面地给姜琳打了电话,可一个机器人的声音告诉他,他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怀着不祥的预感,张浩去了他给姜琳买的房子。开门的是一对年轻夫妇。两个月前,他们通过中介公司买下了这里。张浩曾经试图通过中介公司找姜琳,也曾几次寻遍北京的酒吧,但都徒劳无功。姜琳像一滴清晨的露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邓亚军没有再听到张浩和姜琳的消息。虽然有时候,她还会想起张浩的故事,想起那个抽血时不哭的孩子,但也仅止于此了。如今,她自己已经是一对异卵双胞胎的母亲,在她的办公桌上就放着两个小家伙的照片,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
“我常常想,他们从小就看着这些人世上的悲欢,会不会感到害怕呢?”邓亚军自问。
文章摘自《决策与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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